多一点感性和相信,少一点理性和概念昆明市2005年 茶花奖电视评奖印象及思考

发布时间:2010-04-02文章来源:影视学院 浏览次数:

    昆明市广播电视局举办的茶花奖已逾三届。作为评委,有幸参与了第一届和第三届的评选工作。第一届评选结束后,我曾应邀撰写过一篇印象式的文章。所谓印象,如同走马观花,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东西。
     
本届评奖依然如故。对于大多数作品,笔者只是第一次观看,而且时间集中在一天内。结果自然也是走马观花。因此,在节目制作的许多方面,我相信制作者比我们这些评委更清楚;而制作节目中的甘苦,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真正体验到。

    
不过,身处制作之外,以一个评论者立场来看这些作品,自然也会有些超脱的感受,也会注意到制作者忽视或未意识到的问题。

    
谈一点自己的印象和思考:

  本体论的尴尬

  我所在的评选组为广播电视文艺组,对于广播电视文艺一词,我始终心存疑意。广播是一种媒介,电视又是一种媒介,作为媒介,它的基本功能不是艺术,而是传达信息。而文艺呢?文学艺术之简称。我们有一个文学艺术联合会,那可是囊括了音乐、美术、舞蹈、戏剧等等艺术门类的一个部门。广播电视文艺一词,顾名思义,便是通过广播电视媒介传送的文艺节目。
  既然是文艺节目,那么从本体论上看,它就不是电视本体功能的延伸,电视不过是用镜头记录了这些艺术。这些节目本质上仍然属于传统的艺术形式。事情如果仅仅是这样,那到好办了,我们按照传统艺术的标准去衡量、评判这些节目也就够了。

  可是,事情并不那么简单,这些节目一旦通过电视、广播,其韵味就与传统的接受形式大不一样。我们原来读小说、散文,都是读者自己的事,阅读是在我们自己的默念或朗读中完成的,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。可是,通过广播的小说、散文,是播音员或主持人朗读的结果,自然与我们的感受、理解不同。比如这次昆明电视台选送的《画家的随笔——陈丹青散文欣赏》,选材非常好,可是女主播温柔的播音风格实在与我认识和理解的陈丹青相差甚远。我的同事原来是陈丹青在清华美院所带的博士生,我去过他们的画室,陈丹青的画是比较阳刚的那种风格。后来在电视上看到陈丹青,感觉他本人也是比较具有男性气质的那种人。在我的感受中,温文尔雅的女声与阳刚的男性气质实在难以匹配。

  再来看电视。这次昆明电视台送评的节目主要是晚会。我们平日里在剧场里看晚会,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变换我们注意的目标,甚至运用望远镜选择我们自己关注的对象。可是在电视里,镜头的变化是由导播决定的。镜头的切换不仅与景别有关,还与节奏等因素有关。一个不懂音乐、没有良好节奏感人会把一台成功的音乐会切得七零八落。这就象我们看足球赛一样,如果导播是一个不懂足球的人,那么对于电视机前的球迷而言,简直就是一场灾难。

因此,我们遭遇两难境地,究竟是用传统艺术的标准还是从电视的角度来看评判这些节目?

  我的学生有在电视台从事编导工作的,这次昆明电视台选送节目的制作者中,就有我的学生。这些学生有时会来问我对某台晚会的印象,我说还可以。他们会得意地说,我做的。我对他们说,这不是你的功劳,晚会好看的根本原因是节目本身的魅力,你仅仅是用电视记录了晚会。如果节目本身很糟糕,你就是使出浑身的解数,也难以挽救。

  有人提出,要从传统艺术和电视融合的角度看问题。可是,有些问题是本体论上的冲突,不可调和。比如剧场空间和舞台的假定性,使得主持人戏剧化的朗诵和语调恰如其分,可是这样的语言处理,如果放在电视机这样一个家庭化的媒介里,可能会使观看者起鸡皮疙瘩。这次选送的节目中,有不少主持人采取了高亢激昂的舞台腔,实在令人难堪。这次送展节目中,这种现象非常突出。

  我想,这不仅是主持人素质的问题,而是整个媒介观念的冲突。在家庭空间,观众需要亲切,自然、生活化的主持人;而作为剧场空间,夸张、脱俗、戏剧化才会引起关注。

  感性的媒介,理性的表达 

  本次评奖与上次有所不同的是,上次送展的主要是电视散文,而这次主要是晚会。当然,有一点是共同的,在本质上都不是电视。
  电视与文学相比,是比较感性的媒介。89年,我曾到海南旅游,回来时乘坐轮船穿越琼洲海峡。轮船很拥挤,许多游客包括我在内都没有座位。可是船上的录象厅却有空位,于是我买了一张票走了进去。录像厅正在放映一部香港喜剧片,观众不时发出笑声。我对影片并没有兴趣,便将目光转移到观众的表情上。大多数观众忘情地注视着银幕,有的怡然自得;有的咧嘴大笑;有的甚至情不自禁地流出了口水…….。电影电视的观众和读小说的读者在情感反应上是不一样的。看小说也会使人发笑,但难以大笑,更不会流出口水而不能自知(如果真的流出了口水,书本上的湿印也会提醒读者)。电影电视是用具体的光和声作为媒介材料的,比较起小说、诗歌的观众,电影电视观众更为感性。

  用感性的媒介传达信息,当然需要我们的编导多一点感性的东西。可是,我们的节目所表现出来的恰恰相反。理性的成分太强烈了。结构看起来似乎都没有问题,可是片子却显得生硬、呆板,缺乏感性的冲击力。这次送展的节目《心景生活》让我们眼前一亮,让沉闷的看片场面多了几分趣味,就是因为制作者是从比较感性的角度来考虑节目的。

  《感动青春》颁奖典礼台后的背景,感动青春几个字非常突出,但是在用光上却是非常平面的大白光,呆板缺乏活力,如果用光上考虑明暗和层次,主持人和嘉宾离背景再远一点,画面质感会大不一样。人的视觉感受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感性的问题。因为领导不检查视觉设计,因此我们的晚会把主要精力花费在解说词上,常常忽视上述的视觉问题。其实从心理感受上看,视觉的质感对观众对节目的直观印象有很大的影响。普通老百姓可能说不出他为什么不喜欢你这个片子,但是他能感觉到。

  《鲜花绽放的昆明》是这次送展节目中制作比较精细的作品,该节目是为庆祝昆明建城1240年而举办的晚会。据推荐单位介绍,这台晚会的所有参演节目均为原创,可见制作者是花费了气力的。但是,这些气力大都花在了音乐、舞蹈、诗歌这些传统艺术节目上,对于贯穿整个晚会的演出空间却忽视了它所负载的历史感。既然是纪念、庆祝意义的晚会,重点当然在历史的回顾上,可是我们看到的演出空间却是声光迷乱、冷冰冰的现代化的演播厅,它与如此庄重而温暖的、具有上千年历史的昆明实在是太不相称了!

  有人说这是经费问题,我不能认同,我认为是感觉问题。我们常常只注意那些马上能说清道明的问题,却不注意视觉设计和表达中那些非理性的感觉问题。艺术要是用文字语言说清就不是艺术了。《感动青春》这个杰出青年的颁奖晚会,力求突出的是杰出青年。杰出青年之所以杰出,是因为他们不平凡的一面。在晚会设计上,应该在视听上突出这一点。可是,你看那几个个子小的杰出青年与主持人站在一起是什么感觉?主持人比杰出青年整整高出一个头!这是舞台,不是生活现场。一般的舞台演员都知道通过高低的变化来强调自己,难道我们的导演连这点都不明白?

  声音构成问题:线形——过度依赖解说——忽视自然声

  音乐、舞蹈、戏剧这些传统的艺术形式都与声音有关,这次原创节目中,《鲜花绽放的昆明》中的大合唱《大观楼长联》采纳了滇剧的唱腔,听起来颇有地方特色。但这样的节目太少,广播节目《古典新韵话滇剧》是一个不错的选材,通过对专家的采访向听众介绍滇剧,还特别找到了几段名家的唱段穿插在节目中。只是遗憾的是,整个节目的声音构成呈线形,单调了些。而且,由于制作者本身对戏曲艺术并不十分了解,在节目的衔接上,找不到滇剧那种富有韵味的剪辑点,节目也就没有形成特有的滇剧节奏。需要再次强调:我们的节目不仅要有理性的成分,更重要的是要在感性层面上打动观众。
  声音是非常感性的。日常生活中,如果你闭上眼睛,放松自己,倾听周围的声音,你会发现我们这个世界的声音是多么丰富呵!可惜,我们的教育扭曲了我们的感知器官,使得我们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眼睛、耳朵,而去求助于文字这样一种比较理性的东西。我们本来可以通过眼睛、声音感知到的美,却离我们越来越远了。

  《感动青春》的内容是云南十大杰出青年的颁奖典礼。这是一个可以获得较高收视率的节目,每一个杰出青年的背后应该都有一个不平凡的故事,观众对此充满了期待,他们期望着通过电视了解杰出青年的特点。可是我们的介绍不但手法老套(80年代专题片的水平),而且都是同一种模式,没有同期声,没有人物和细节特点,解说词过于理性和概念,从而也失去了电视最有力的感性冲击力。尤其是在同期声的运用上,我们忽视了同期声的纪录性和感性作用。

  声音是最感性的元素,它可能没有理性意义,但是它的感性作用有时远远大于其它元素。我曾经看过DISCOVERY频道播出的一期节目,内容是关于非洲野马迁徙的故事。其中的一匹马由于腿部受伤再也走不动了,不得不躺到在路边,它的伙伴们开始时关切地围绕在它的身边,但它们对此无能为力。最终,伙伴们不得不离开它,继续上路。受伤的野马用凄婉的眼神看着远去的伙伴。我们清楚,等待它的,只有死亡。这个时候,我流泪了。当我第二次看这个段落时,我发现,导致我流泪的并不完全是情节,更为重要的是此刻制作者配了一段凄婉的小提琴音乐,而我这个电影教授第一次观看时,竟没有觉察到音乐的存在。

  《心景生活》是一个可看性较强的节目。我们的评委看后,都产生了去温泉渡假的冲动。比较而言,这个节目还注意了自然音响的运用,鸟鸣声、流水声不时出现在片子中,与刻意选取的、抒情的电影音乐和温婉恬静的解说相得益彰。遗憾的是,整个片子的声音构成仍然是以解说为主导的。后期加上的鸟鸣声与视觉的空间并不完全协调。其实,片子中可能出现的车声、马踢声、脚步声、风声等等自然声完全可以构成有趣自然交响曲。

  我们的节目中所体现的声音构成还比较单调,几乎都是线形结构,而电视的声音思维应该是立体的,象音乐的交响乐。不过,比交响乐更复杂,因为除去音乐外,电视还有自然音响和人声,还有声音与视觉元素的匹配。我很难了解,那么丰富的声音手段,为什么我们只注意解说词呢?

  2004年首届茶花奖结束后,我曾撰文就解说泛滥的问题提出过看法。现在看来,此类现象有愈演愈烈的趋势。呜呼,我美妙的声音交响曲!

  需要说明的是,我不是一个反解说词论者。该用解说的时候,如果不用,反到做作。解说词在大部分情况下,其作用主要是说明性的,比如画面拍摄的是一个古建筑,观众虽然在视觉上已形成古老的印象,但是并不知道该建筑是什么年代建盖的,解说词在此可以起到说明性的作用。另外,人的声音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之一,声乐艺术为我们带来了无穷的享受。在电视中,人的解说除了明确的理性说明作用外,感性的非理性作用不可忽视。我们常说:画面能够说明的地方,解说词是多余的。这个观点并不完全正确,我们只是从理性上去认识人声的价值。事实上,人声的感性力度有时远比画面有冲击力。说明这各词就带有强烈的理性色彩,而电影电视的表达的语言中,我以为感性多于理性。

  要改变目前电视制作的格局,使节目更好看,更容易被观众接受,除了其它方面的努力外,我仍然以为我们的电视制作者应该多一点感性和相信,少一点理性和概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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